哨響之后

終場哨聲撕裂了體育館沸騰的空氣。記分牌上，客隊以兩分之差定格勝利。主隊中鋒癱坐在油漆區，汗水混著地板的塵埃，在他深藍的球衣上洇開一片灰暗的印記。他仰著頭，胸膛劇烈起伏，目光空洞地投向穹頂刺眼的燈光，仿佛在向某個沉默的神祇追問答案。四周，山呼海嘯的歡呼屬于對手，留給他與隊友的，只有這片迅速冷卻、寂靜下來的主場之地。

就在幾小時前，這里還是一片灼熱的期望之海。通過CBA比賽直播的鏡頭，萬千球迷目睹了懸念如何被拉滿、希望如何被點燃——他一次次強硬地內線單打，用厚實的背脊扛開防守，將皮球重重砸進籃筐；也曾送出遮天蔽日的大帽，引得全場雷動。直播信號將他嘶吼捶胸的特寫傳遍四方，那一刻，他是這座城市的英雄化身。

然而競技體育的劇本，從不只為一個人書寫。對方的奇兵在第四節連中三記三分，如冷水澆入滾油。關鍵的最后一攻，他接到邊線球，轉身，面對熟悉的籃筐與雙人包夾，后仰——球在筐沿絕望地顛了兩下，滑出。時間耗盡。CBA比賽直播的解說員那聲拖長的“哎——呀——”嘆息，與現場兩萬名觀眾瞬間的窒息，形成了奇異的時空共振。

他最終在隊友的攙扶下站起身，走向球員通道。背影沉重，卻挺直。更衣室的門將暫時隔絕世界的喧嚷，那里有冰敷的寒意，有戰術板上未竟的線條，也有下一次出發前必須獨自吞咽的苦澀。今夜，失敗是比汗水更灼人的烙印；但明天，太陽照常升起，訓練館的籃球擊地之聲，又將如心跳般準時響起。因為真正的比賽，永遠在下一場。而尊嚴，總是在爬起來的過程中，得以顯現其全部重量。